言语微乎及微，她就那样看着眼前之人慢慢跪在自己的面前，僵硬的动作伴随着一声铿锵消失在尘土中。
那双白若玉华的手，已是不知何时沾染的鲜血。
攥在手心的剑柄，却是没有一丝动摇，不断滑落斑斓的赤纹。
一滴，两滴，三滴......好像永远都不会停下，就像是那双手所犯下的罪孽永远无法洗脱一般，他倒下的痕迹也永远停留在了那片山崖之上。
可这样就可以了吗，只是这样就足够了吗，仅仅是如此手段就能够让自己称心如意吗？
不！还不够！
只要眼前的他无论死活还留在宗门之中，其他人就必定无法全心全意的追随于她。
这个门主的位子到头来还是无法完全属于自己，哪怕是已经倒下的他曾对其承诺过没有丝毫兴趣。
可是人性本质，世间又有谁能够做到对自己许下的誓言永恒长存在心中。
谁又能彻底做到对长久以来的渴望，一步之遥后却重新回头，张扬着自己的无欲无求呢。
很显然，在“现在情况下”的沐倾弦面前，答案就是没有，哪怕是自己几乎毫无保留信任的他......
为了万中无一的保险，她必须做出一个决定，一个只要她做了就永远无法回头的决定。
那就是——眼前宗门中如同信仰般存在的他，永远地消失。
“哈，哈，哈，哈，没想到，我们会变成这样的局面吧，焱......”
她慢慢蹲下身子，低着头在倒下的少年耳边凄美的笑着，声音之中，已经无法辨清无奈还是得意。
“说实话吧，焱，我很欣赏你，我甚至在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了你......”
“我本以为可以和你一起统领宗门，带领火莲宗走向更加悠远的未来，其中不管是多么困难......”
“只要你在我身边，我都会感到一身轻松，无所惧怕......”
话说到这里，她顿了顿声，看向山崖前广袤无垠的灰蒙天空，又重新将视线放到了他的脸前。
“但我或许可以感慨这就是人之本性吧，为了门主的位子，你居然提前下手！”
“当初你在我面前说过的承诺根本就是一纸黑白，毫无信用！”
“所以，焱，到了下面后，不要怨恨师姐，这都是你逼我的......”
说罢，她重新起身，背过身去，眼神之中没有丝毫的迷茫。
一道剑气，划破了山崖的最后根基，那个昔日与她并肩作战的少年就这样，伴随着碎石永远留在了她的回忆里。
她至今都无法忘记，当时自己斩断山崖之后的快感，是多么的令人不堪。
再次看向自己面前的双手，即便视线已模糊难辨，却是当初的罪孽清晰可见。
尤其是这只右手，只要看向它，她就会——
苍——
“呃！！！”
“......”
见到沐倾弦竟然一直在对自己的双手发呆，沐倾炎还以为是手掌之间沾上了什么东西让她感到奇怪。
所以，便伸出自己的双手握在她的手上说道。
“门主，您，手上是有什么东西需要拨弄掉吗？”
“......”
“门主？”
是啊，拨弄掉，如果可以，她真的希望把这双手所犯下的罪孽给甩掉，甩的一干二净。
可惜，她怎么也甩不掉。
“没什么，只是在想我们进入到霜落之都后，那个医师的住处要如何打听罢了？”
“如果是让其他弟子去打探消息的话，估计会花上一点时间，那样的话，就只能做好留宿的准备了。”
“这样吗，唔？”
听到沐倾炎的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欣悦，沐倾弦很快就猜到了她接下来的说法。
“我可说清楚，炎儿，这次我们来霜落可不是为玩的，你若是像上次或者上上次那样，我就回去在宗门给你禁足一个月。”
“啊嘞！我，我什么都没有想啊，门主，您在说什么呐~”
沐倾炎尴尬的解释道，言语吞吞吐吐，就好像是秘密被猜中了一样。
不过也确实如此，沐倾弦是将沐倾炎当做最亲爱的弟子对待的，她的修炼包括生活中的行举，都是自己教导的。
真要说起来，她们真的就像是亲生的姐妹一样，互相在对方的心思上有着足够的了解。
“好了，你就不用解释了，到时候你——嗯！？”
“门主，怎么了？”
突然，沐倾弦的身子打起颤抖，像是受到了什么强大的刺激一样，忍不住的站起身来向沐倾炎问道。
“炎儿，我们现在到了哪里？”
“现在？如果是这个速度的话，我们应该是快接近霜落的城门了才是，怎么了门主？您看上去很是紧张......”
这个样子的沐倾弦，沐倾炎也是第一次见到，她意识到事情不对，可是并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。
就在沐倾炎默默看着沐倾弦接下来的行动时，后者对她语气严肃的说道。
“停车，叫后面的弟子们围着马车摆好‘火莲阵’，好好警惕四周！”
“门主！到底怎么了，难不成是有......”
“现在没有时间解释了，我需要出去一趟，我不在的期间你来带队，一个时辰我还没有回来，就原地返回！”
“门主，所以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！您如果只身一人——门主！门主！”
未等沐倾炎的话说完，沐倾弦冲出了马车，依靠灵力形成的屏障穿梭在枫林之中，很快不见了身影。
“这种灵力的气息，好诡异......”
就在刚刚，她与沐倾炎二人谈话时，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。
只是一眨眼的瞬间，就立刻消失了，这种强烈的气息爆发，在枫林的某个深处一定有着某个强大的存在。
正因如此，自己需要隐蔽气息谨慎的确认一番，否则，很有可能会对她们队伍的前进造成损失不小的影响。
而就在自己脚步到达的一棵较高的枫树上向周围看去时，运转灵力努力调整视线的清晰，呈现在面前的景象让她大惊失色
“这些人，怎么都......”
在她的面前，有着为数不多的人马，他们都只剩下了半截腰腿倒在地上，血迹沾染了大片。
尤其是另外一棵枫树旁，一具尸骸格外的引人注目，只有他的四肢是健全的，唯独脖颈以上的东西全部没了踪影。
一条长长的血痕，拖在了枫林不远处的另外一边，见到这个景象的沐倾弦，反倒是突然希望自己的眼睛有一丝模糊。
即便是见惯了刀光血影的她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这种程度的血腥场面。
在枫树上下来后，她感受着周围灵气，发现之前爆发的灵力气息已经淡薄了许多。
从尸体的整齐切面看去，都是被尖锐的刀刃斩开从而一击毙命，甚至所切的肉体周围有着隐隐的青紫与冰痕。
“看样子，是一群修炼者的争执造成了这种局面吧。”
“可为何，灵力的气息如此淡薄？”
感知着周围没有其他人的存在之后，沐倾弦暂时松了一口气，并打算回去。
可就在她随意经过的一颗枫树旁时，她突然感知到一股陌生交杂着熟悉的气息，两者融合在一起，让她驻足停留在了原地。
她伸出手摸了摸身旁的枫树，手心中的灵纹触感，不断动摇着脑海深处的一个人影。
那人影缓缓回过头来——
“焱，焱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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